“是间谍吗……”
拜萨侬迪松了一口气,他一个个打开餐品上的盖子、系好餐巾——这一度是他荒废了的家庭修养。看样子,就算是前世也把这种礼仪作为与绮小姐共进午餐的必备。
只不过,品尝起妹妹的菜谱,口感生涩到难以下咽。
“之前,或者说这些天做了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了?”
拜萨侬迪确信这不是他想要的开场白,本来的设想中,犹豫一下显得颇为关切以及从容温和地轻轻一笑都很好。
但是和大多数一样,诸如“那么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这样暖男似的话语,承接了前世性格的躯体无法接受。
到头来,嚼着生涩菜叶吞下的唇齿,生涩地传递着问候。
“不,没有。”
回应也是一如既往。
“我呢,倒是遇见了怪事呢。”
就这样一直被搁置在这里的话,被少女彻底无视了。索性在拜萨侬迪的有意驱使下,他的发言得以继续。
“你知道国王下发的无聊任务吧,把那些挡在路上的杂草,找一把锋利的镰刀统统割掉。是啊,非常非常无聊。但是很奇怪诶……”
拜萨侬迪卖了个关子。
“奇怪奇怪奇怪……为什么挥动镰刀的我会感到不忍呢?”
隔着不短的距离,拜萨侬迪留意到少女眉毛一动的细节,暗地里嘴角上扬。
“以为举起钉耙操起短剑就可以自救,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呢?那些人只要从那片土地上离开,国王也不会打发骑士追击;牲畜留给底层的士兵充饥,年轻漂亮的女人交给贵族成为歌妓,这样不就轻易摆脱了欲望魔鬼的控制,沐浴在主的光辉下了吗?”
极端嚣张的夸词并没有接着触动绮小姐。拜萨侬迪干脆放下刀叉,声情并茂地演绎着。
“对了,在圣贝鲁特学院修习的你一定更有感触,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问题刁钻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任意一位有教养的小姐都不愿意回答的。可势成骑虎,就算一直装作文文静静抑或心不在焉,被追究到感触的层面却不得不至少应付一句。
只消应付一句,就意味着中招了。
比如很不在乎的“不错”两字,代表着屈从,“恰恰相反”代表着抵触和反击,再例如微微一笑然后说出什么充满睿智的话语,那就更直白了——代表隔阂。
所以接下来拜萨侬迪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双手一架,拿手背撑住下巴,然后如品茗一般细细观察一番即可。
显然那边的绮小姐也意识到了,她对面的男人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同寻常。而正是这点细微的变化,竟让聪慧如她也陷入到了这种境地。
大意了呢——
与其仗着冷面冰心硬撑着,倒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十指贴住桌面,感受到微凉的质感,绮小姐豁然站了起来。
拜萨侬迪捕捉到了,支撑起身体的力量中蕴藏着愤怒。虽然多加隐藏,但是在拜萨侬迪肆无忌惮地演讲中,露出了破绽。
——“刀与剑,血与仇,人就是这样单纯地存在呢。”
绮小姐惊讶地看着抢先一步张口的拜萨侬迪。后者一笑,打算把话题兜个圈子再绕回来。
“但是千万不要把我当做一成不变俗物呦,亲爱的绮。我可从来没有将杀戮视为通往虔诚的唯一途径。非但如此,我现在就想尝试另一条路——拯救。那些人在感到绝望的时候,总是在期待这种事不是吗?正因为厌恶那种卑微的表情,所以我决定制止国王的行径。”
制止国王的行径。
谎言?虚情假意?听上去就只有这么简单。
绮小姐明显动摇了继续站立的决心,似有顾及地张望餐厅外一眼。
“抱歉今天变成了很啰嗦的人,不过绮,你那样站起来是有什么急需吗?”
拜萨侬迪放下手中的刀叉,关切地问道。
“不,仅仅是一剂调味料错放在哥哥那边,所以一不小心就站了起来。”
恢复了冷艳的面容,绮也是一笑了之,然后再次落座。
“那就让愚兄给你递过去吧。”
拜萨侬迪笨拙地在餐桌上找起来,随后被少女阻止了。
“请务必原谅我的疏忽并无视刚才的话吧,兄长。”
绮优雅地喝着餐余茶,那举措带有戏谑地宣明,她已经餐毕。
与之对比的是,拜萨侬迪这边还没怎么进行呢。讲了半天光顾动嘴皮子,可腹中却“咕咕”作响。绮微微动容的同时,拜萨侬迪才意识到这在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家庭中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
“我……”
“没有顾及兄长而自己单独用餐,是小女子的不周,所以千万不要在意。”
没想到之前还冻僵了的局面,现在双方反而为对方各自解了围。所以面对难以下咽的膳食,拜萨侬迪还是倔强地一面抗拒本能一面面露欣慰地吞下了肚。
“诶,有必要等我吗?”
“难得与兄长共进午餐,先走一步就太失礼了。”
感叹着家庭礼节万岁,拜萨侬迪尽快把自己这边的食物解决。趁着享用餐余茶的空当,他对妹妹问出了之前与问科尔曼时相同的问题。
“说来,绮。以你的角度上来看,我和老头子究竟差在哪儿了呢?”
恨不得伸手捂脸的拜萨侬迪,终于暴露了张狂本性。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拜萨侬迪只好自食恶果。
“父亲是英雄,兄长也是第一骑士。我想唯一的差距,只在于那种逼迫不已的危难局面还没有出现。而一旦出现,兄长也肯定能像父亲一样成为英雄吧。”
一阵阵寒意袭来。
这恐怕是深沟高垒般的隔阂了吧?
如果是傻瓜一定会吃亏赚吆喝地应和,从而被少女的讽刺无情贯穿。但绮也绝不是看不到这一点的女子,也就是说,她是有意这样说给伪装着的拜萨侬迪听的。
说什么迫不得已的危难局面,不正是反讽一切都是他残暴的行为所致吗?
自己的妹妹是一个正义的人啊,这样理解了。
那么这句问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吗?
强烈的预感告诉拜萨侬迪,隔阂的源头离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很近。于是他又不加思索地问道。
“绮的样子,了解父母比我想象中多得多呢。母亲那边,你又是怎么看呢?”
安静到足以用静谧二字形容。
想必在那冷静外观下,肯定是一副“果然被骗”的恨状。
“关于那个,兄长一定是在取笑小妹了,远在学院修习的小妹,又怎么会比兄长了解得多呢?”
一言不合,绮这次吸取了教训,她温和地起身,再施一礼。
“您结束了的话,我这边也告辞了。”
“离午休的时间还早啊,不再聊一会儿吗?”
“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那会是什么呢?”
拜萨侬迪不休地追问。
绮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
——“按照《圣衣经典》的说法,亡灵超度的最佳时机就是正午。虽然很辛苦,但一想到是兄长承诺的最后一批因拉蒂斯塔家而死的无辜者,浑身就涌起不懈的干劲。另外,将期待埋得太深,对食欲不利呢兄长大人。”
如此锋利的言语,致使拜萨侬迪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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